時代曲和粵曲的千絲萬縷

《滿場飛 》、《天涯歌女》、《毛毛雨》等曲調十分熟悉，是我從小到大，在粵曲慣常聽到的小曲。戰前上海，這批時代曲相當流行，紅遍大江南北。頓然想起時代曲與粵曲的千絲萬縷。

《滿場飛》是上海三十年代舞場流行最廣的歌曲，歌詞是：「香檳酒氣滿場飛 ，釵光鬢影愰來回。爵士樂聲響 ，跳倫巴才夠味。嘿﹗你這樣亂擺我怎樣隨 ，你這樣美貌我這樣醉。爵士樂聲響，跳倫巴才夠味 。嘿﹗勾肩搭背， 進進退退 ，步也徘回， 愛也徘徊。你這樣對我，媚眼亂飛， 害我今晚，不得安睡。他們跳倫巴，我也會， 跳得比他更夠味。爵士樂聲響， 對對在滿場飛。 嘿﹗」《滿場飛》多次被運用，在梁醒波、鳳凰女的《戇姑爺》，徐柳仙的《莫忘今宵》等名曲出現。

另一首戰前粵曲唱片採用最多的時代曲是黎錦暉作曲的《毛毛雨》。它的曝光率極高，如白駒榮、胡美倫《何日君再來》、半日安、關影憐《醉打嬌妻》、張月兒、羅麗娟《一語解相思》、上海妹、桂名揚《素面朝天》、廖俠懷、羅慕蘭《多情伯父》、徐人心、桂名揚《豪華闊少》等等。上海妹、半日安有一首著名抗戰粵曲《虎口餘生》，也有此《毛毛雨》，上海妹唱：「苦淒淒，淚淋淋，痛家鄉，遭毀焚。夫婦別離群，心驚呀，又胆震。更不知，我良人，去邊方，不知聞。心裡實如焚，真真呀，係不幸。」

後來粵曲容納更多時代曲，如王人美的《桃花江》，周璇的《送君》、《四季相思》、《拷紅》、《瘋狂世界》，龔秋霞的《秋水伊人》，陳雲裳的《木蘭從軍》，吳鶯音的《明月千里寄相思》、《好春宵》等。例子如《送君》在譚蘭卿、薛覺先《吾愛吾仇》，《秋水伊人》在新馬師曾《光緒王夜祭珍妃》、《夜上海》在張月兒、胡美倫《偷會梅妃》。諧趣粵曲《補鍋佬》就用上《好春宵》，「日日我夫君上街搵嘢做，奴奴在家理細務」。原以為白光的歌曲不會被採納，可是何非凡、芳艷芬的《幻夢證前因》，何非凡起首唱的小曲就是白光的《桃李爭春》，男人演繹是另一番味道。

李麗華的《天上人間》歷久常新，在梁無色、梁無相的《露滴牡丹開》內，陳卓瑩把《天上人間》譜上美妙曲詞：「舊恨深與淺，縱理比絲還亂，會時莫傷心訴，正苦春宵短。婉轉羞滿臉，恣意張羅亂，月瞧並花窺見，抬頭亦赧然。袖半掩，柳絮掀，煩為遮掩春光，雨露沾半點。偃展偷暗喘，笑理釵環亂，夢酣汗漬衾領，反詫春風暖。」

復活節前有機會拜訪一代歌后姚莉姐，她唱過無數經典金曲。她思路敏捷，健談樂觀，是可親的長者。她在三十年代的名曲《賣相思》，數十年來經常被撰曲家採用，曲調活潑跳躍，十分悅耳。例如白駒榮於《偷香聖手》唱「見了嫦娥已喜甚，兩家心相印。既觀詩句，應要安慰玉人。半夜裡，偷進入裡便，把她心試真。見佢放下帳，經已熟睡，夢香魂。」

新馬師曾、崔妙芝的《風流天子》有一段小曲「鞭花拂柳，露珠飛濺，知佢有意採摘純潔白蓮」，原來是姚莉姐的《那個不多情》。這段小曲多年來掛在咀邊，一直不知道出處。近年愛聽時代曲，竟發現姚莉姐的歌曲和粵曲有那麼多淵源。

馬師曾、紅線女在《搭錯線》都唱過姚莉姐的《秋的懷念》。唐滌生編撰《一代名花花濺淚》，也讓鳳凰女唱《秋的懷念》：「我為黃金，情共愛，終歸得勝。今晚夜偷歡笑，得意忘形。我終歸得勝。我夢醉於金，今宵已願成。我未夠心足，敲多五六成。我重要多啲，你一身債未清。啦啦啦啦…」